《雨夜的独白》

路人

起先只是窗玻璃上零星的湿痕，渐渐地，密了，急了，终于连成一片簌簌的声响。我放下那封写了一半的信——其实，那也算不得信，只是一些零乱的、无处投递的字句。墨迹在纸上是泅开的一个个小小的、灰色的云。



这雨声仿佛有一种力量，能将白日的喧嚣都滤去，却将过往的细屑一一放大。我仿佛又看见了那条长长的、被路灯照得发亮的街道，看见一件你忘了带走的、挂在椅背上的外套。那上面，或许还依稀有你的气息罢，只是被这潮润的空气一浸，也变得渺茫了，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去看旧时的影。我们曾说起的那些远方的风景，此刻大约也正笼罩在这样无边的雨里，它们散了，淡了，成了雾里看不清的轮廓。我坐在这里，像一个迷航的舟子，困守在名为“回忆”的港。这雨，便是我与往昔世界唯一的、寂寞的联系了。



雨势渐渐地小了，终至悄然的停歇。万籁归于沉寂，只有檐角残存的水滴，间或一声，清脆地，落在石阶上，像是为这冗长的独白，打上一个又一个沉默的句点。那封无字的信，终于可以不必写完了。